King酱

查看个人介绍

今日名言,你可真狂啊!
嗯嗯,你说的可真对啊!

番外之报仇(四)

(四)

1、

黄金钿子足斤足量,倒是檀木盒子夹层里的麝香,惹得令妃娘娘这一手还真显得智商不够,毕竟,害不到孕妇,转而害产妇,这未雨绸缪的有点大发劲儿了。

宫中和嘉这么大的小姑娘还真就这一个,于是乾隆最近时常召唤和嘉公主来养心殿,小姑娘想是长在了她皇阿玛的笑点上,天子整日被逗的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出了这等子嗣相关的大事,纵然知道这又是有心人推波助澜,可想来皇后娘娘产后一直未能痊愈属于实情,乾隆并不觉得辉发那拉淑慎是个能对自己如此狠心的人,望着和嘉天真无邪的脸庞,即便他明知道魏璎珞为人,但如果不处置,于皇后无脸面,于宫中也无法立威仪,决不能给人以为他会对子嗣之事宽宏大量到昏庸的地步,于是下令仗责了珍宝坊的宫人,且把令妃禁足于延禧宫中,期限未定。

消息传到军机处的时候,弘昼登时吹胡子瞪眼,随即召唤了相熟的宫人,一点儿都没背人,直接吩咐道,“小德子,吩咐人狠狠的打,就说爷讲的,如此下作的方法,有狗胆做就要拿狗命来担,”说着还瞟了一眼傅恒,“让她们这群趋炎附势的狗奴才临死也认清楚,这紫禁城的女主人到底是谁,做鬼也要做明白,知道自己是给谁当的替死鬼!”

傅恒嘴角微微一斜,对着弘昼的眼神并不避忌,倒是迎上去道,“和亲王倒是对紫禁城的女主人蛮上心的呢。”

两个人吵了一早上的察哈尔巡防边界,科尔沁部异动,巴图孟克兄弟叔伯们蠢蠢欲动的事情,也是邪门了,无论是情报来源还是对朝廷忠诚的可靠人选,无论是异动情形还是边防队伍安排,他们俩就没一件事儿能达成共识,但是大家包括弘昼自己都明白,无论是傅恒圈定的将领,还是攻防驻地择选,甚至是哪个部落划归在哪一片放牧,傅恒说个是这样,便是谁反驳都没什么用,因为乾隆惯是傅恒说得对,傅恒说的好,这也是巴图孟克来到北京城,进到弘昼府里做客发的最多的牢骚,别看傅恒看不上巴图孟克懒得去接,人巴图孟克还看不惯他九千岁把手都伸到人老家那么长呢。

但这情形却惹得外间憋了好几天准备看热闹,等着看和亲王与一等忠勇公一同逛花魁大典热闹的人,皆是落空了愿望,这俩现在哪有一同逛窑子的兄弟情,简直是火药对炮筒,你炸我更疯。

弘昼微微一笑,想着今晨又是踏着冷风帮忙送卿卿与惹怒了对面这人的女人,便不由得笑道,“可不是么,一等忠勇公府的女主人带郡主进宫,也是本王帮忙送的呢,这一天挂心的人太多,给本王这心沉的哟!”说着还捂着心口一副累的不行的模样,

傅恒果然瞬间变脸,如果不是还有旁人在,估计就要上来掐弘昼脖子跟他武斗一场了,傅恒可不想把翠红楼的事情抖落出来,这辈子第一次在北京城半夜找个旅馆住店的经历他是怎么都不想再经历了,于是惯是不怕与和亲王吵架的人仿佛也存了命门般哑了火,眼看着嘴上讨不到便宜,对着一边宫人吩咐道,“皇上今早吩咐的给延禧宫送去的燕窝,着人仔细安排了吗?”

“回禀富察大人,德胜公公亲自在养心殿熬得,已经托暖炉,给送去延禧宫了。”傅恒听着旁人对答,还故意对着弘昼一脸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弘昼冷哼一声,怪叫道,“小德子!珍宝坊的砸碎,叫人狠狠的打!打不死是讨罚,打死了本王给赏!”

翰林们汗颜,果然这两个人关系很复杂,搞不懂。

2、

尔晴带着卿卿进宫的时候,养心殿惯例温暖如春的模样,数九寒冬的紫禁城,却在这天子之地连一盆水仙都开的格外好,苏静好坐在另一侧剪着一株腊梅花枝,乾隆把和嘉抱在膝上教习她认字,香炉袅袅飘烟,尔晴踏进来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

“参见皇上,纯贵妃娘娘。”她头疼脑热,此刻脸色异常的红艳,带着卿卿摇摇晃晃的行了个礼,跪下才看见乾隆脚边还有个孩子,

“尔晴来啦?卿卿也来啦,快起来,去,福隆安,快去见见你额娘吧。”说着一边召唤卿卿过去,一边把他旁边那孩子给推了出来,

福隆安冷不防的看到自己额娘,若说从小哥哥便总因淘气不得阿玛好颜色,那么他自己则是但凡畏首畏尾就要被额娘嫌弃,学会总结经验教训的福隆安赶忙放出比平常高的嗓门大声叫到,“额娘!”

尔晴眼看着一年未见,小小的人儿长高了,便左右环顾,脱口而出问道,“你哥呢?”

苏静好眼看着福隆安皱了小脸,出言解围道,“今天日头好,皇上让上书房的孩子们一同去马场了,只有福隆安病了才没去。”

福隆安带着几分埋怨的幽幽走过来,抓着额娘裙摆摇晃,尔晴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要生气你便生气,要使性子你便使性子,这女娃兮兮的摇晃算个什么意思,于是望着仿佛拓着自己脸孔生的福隆安口气不善道,“病了还进宫干什么?你不会同你阿玛说在家养病?”

眼看着小孩儿就要哭,苏静好赶忙放下剪刀,走过来抱道一边哄了几句,禀明过皇上后,叫了宫人端了点心,带着三个孩子一同去后院暖房吃,临走隐隐瞪了尔晴一眼,尔晴却故意不看她。

乾隆自然听了个全程但面上没表露,待到纯贵妃带着孩子和宫人们走了后,对着尔晴伸手点了点道,“你啊你啊。”

尔晴在德胜帮助下褪去大氅,又在这养心殿足量的烘火里暖退了寒气,此刻搓着手往前走进,接过李玉给眼色递过来的茶盘,朝乾隆身边走去,放下茶盏,退在一侧,宛然一副等着挨训的小宫女模样。

乾隆喝了茶,放下杯子出口道,“占山为王,称王称霸的一等忠勇公夫人可算当够了美猴王,舍得下山了?”

尔晴一听这个开场白就知道之前自己贸然离京的事儿在皇上这基本算过关了,伸手拿起玉勺舀了少许清水至砚台,拎起墨条转和起来,随意道,“尔晴从前便与惠宁公主不敬惯了,本以为一生都要斗个没完,哪成想她先走一步,尔晴福薄胆小,日夜梦魇,于山中礼佛,一则为公主魂魄超度,二则求神灵庇护自身。”

这件事一年来没人敢在皇上身边说,既然他要问,她自然要挖坑给他跳。

果不其然李玉轻轻啧了一声怪尔晴这样口无遮拦,乾隆的面色凝重起来,拿起的笔一时没往砚台里放,好似她磨得墨都不怀好意,看着她道,“瞧瞧瞧瞧,怪不得傅恒治不住你,这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瓜尔佳尔晴,你如今是真出息了啊?”

尔晴惯例跪下,低头等挨训。

“你自己说说,命妇朝拜哪次你不惹出点事端?是了,那吏部尚书家的闺女被你气的生辰闹自尽也就算了,八旗女子你也不给面子,钮祜禄氏家的那闺女儿不就是路上截傅恒,送了几次参鸡汤么,你至于闹得人尽皆知,让人丢尽脸面吗?他阿玛可是先帝朝护驾有功的一等巴图鲁,老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专程进宫来控诉你,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还有,坊间你也不老实,带着你们家那个李奥非用高于市价的价钱买下回民区的房子去养猪,惹的官沸民怨,捅到傅恒那,他明里暗里给你拦下多少罗乱?你以为朕真不知道?”

尔晴听得懂皇上这是故意把话题往别处拉,毕竟讲起惠宁的事儿,便跳脱不开巴图孟克这个蒙古亲王,人家一年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没娶正妻,可从北京城嫁过去的争着抢着做小的名门闺女也不少,俨然一波草原宫斗大戏在展开,皇上为了边疆安稳竟也都允了,尔晴知道自己惹的这些祸说到底根本就都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不说出口的才是真埋怨,便只得顺着道,

“我喜欢猪。”

“闭嘴!宫宴上吃点子肥肉都不依不饶的,哪次不是傅恒帮你?就你这般胡作非为,岂不是把傅恒越推越远?”

“男人若是靠蛮力拉,那估计大家都比不得蒙古女子。”

“什么?”

“嗓门高力气大啊!”她故意讽刺,

“尔晴!”声音大了好几个高度,

又被点了名字,这次她畏缩了几分,跪着往后退了退,乾隆急眼了喜欢踹人这件事给青春期的她造成了条件反射,虽然那时他根本没踢过她,但是德胜和李玉人仰马翻的记忆太深刻,于是此刻便觉得躲离射程总还是保险的。

看着尔晴这小动作,乾隆自然了然,可心里更生气,自己何尝做过打宫女这等无风度的事情?瞧着便气的拉起尔晴,“去去去,你去远点坐,别跪在朕旁边闹眼睛!”

能坐着谁还跪着啊,尔晴利索的站起身来坐到腊梅花枝旁,捧着纯贵妃娘娘剩下的一碟无花果顺进了嘴里好几颗,

乾隆看她这样不见外倒比刚刚那般虔诚地跪着更顺了几分心意,拿起笔来,心想果然还是尔晴,磨得墨汁颜色好像都更适合写西文,乾隆这么想着便也不想再去怪罪尔晴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成体统了,毕竟若说不成体统,长春宫出来的都各有各的不成体统,捋不清,理还乱。

眼见皇上沾了墨汁不知道在奋笔疾书什么,尔晴开始说道,“皇上您说的我都认,可我躲远了吧大家说尔晴占山为王,靠近了吧又嫌尔晴碍眼,我也不知道待哪儿好了。”

“少在那阴阳怪气!你就这个样子,再生十个儿子也难保傅恒不对你冷了心肠!”京城中人皆说她好命,生子得子,再生又得子,便是生辰八字都被她自家那礼部的阿玛吹的天上有人间无,乾隆以自己身为男人的自觉,只道男人惯是都喜欢顺从乖巧的女子,虽然小作怡情,但也是璎珞那样懂得适度的刚刚好,如若像尔晴这般全世界树敌,那也是万万不可的,眼下她就朝着女人嫌,男人恶的方向去了,居然还敢怡然自得,若不是识得从前在容音旁的这个温软的丫头,真真无法和现在这个一边吃零食一边摇头尾巴晃的女子划上等号,但不看在傅恒妻子的面上,也要看在容音临终的嘱托上,写完了一页满意的还是吩咐道,“这段日子宫中在筹备太后的寿辰,皇后病着,令妃那也不太方便,大事小情都是纯贵妃在管,福隆安最近整日咳嗽,便不要来回奔波了,你便带着一同去钟粹宫住一段吧。”

傅恒被弘昼带着去翠红楼的事儿早就传遍京中了,乾隆心想还真是挑的好时机,非等这妖精下山才作死,为了让这对夫妻俩暂时别激化矛盾,身为帝王的一颗为人兄长之心也实属不易了,

“我不去!”她却答得格外脆生,

乾隆这下真是摔笔了,这个丫头真是不识抬举,

尔晴站起身福了个礼道,“求皇上开恩,尔晴这辈子可进不得钟粹宫了,有命进去,怕没命出来。”

乾隆气愤的看着本写的好好的一首诗,这一笔杆子下去墨黑黑了一大片,指着那人气的半天没说出来话,到最后才大声道,“你好好说话!”

尔晴听着一样生气,心想果真是肉不疼在自己身上,谁都不在意啊,从前如何在钟粹宫九死一生的事情,想来同生共死的妹妹去了,不顾一切救命的清明也去了,到了如今竟然要和她苏静好做个劳什子的儿女亲家,饶是她一早就知道福隆安就是这个命格,可她在意的人都走了,那个她讨厌的人却稳坐在这里剪着梅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于是直言道,“从前尔晴与妹妹尔淳作宫女,稍有不慎就差点在钟粹宫那命丧黄泉,如今皇上也说了,尔晴这性子也是养刁了,您若想怜悯尔晴留我一条小命,便还是让我去延禧宫小住吧,也不知道令妃娘娘到底有什么不方便。”尔晴刚进宫,禁足的事儿还没来得及知道。

乾隆没好气的看了她两眼,猛然想起来记忆里确实有那么件事儿,怪不得今日进来就对着一年未见的孩子乱发脾气,原来是冲着纯贵妃去的,饶是皇上大人,也是顾念今后自己的心肝宝贝别摊上个恶婆婆的,禁足璎珞的事儿本就是为了树立威严,怕她多心已招了明玉进宫陪侍,眼下这个祸事赖也要去便也算个很不错的安排,于是凶道,“延禧宫禁足,你正好也去禁一禁吧!”想着还补了一句道,“和嘉的婚事可是傅恒先提,朕才允诺的!”

意思是朕可没有硬要女儿嫁你家儿子的意思,这个谁上赶着的问题他可一定要说清楚,

尔晴这边听着这事居然是傅恒亲自张口讨来的,那段惨痛的过去活人谁不记得都好,可偏偏他也会忘?纵使她一直都知道这皇家婚配的事儿从来也由不得她做主,她自己个儿的婚都是检漏儿来的,旁的还有归她能管的?尔晴说了这么半天话,烧得都已经快糊涂了,愣了愣才转而微微一笑道,“那尔晴也谢过皇上的允婚了,卿卿想来与养心殿的嬷嬷们也都熟悉,尔晴便一人领命这就去延禧宫陪令妃娘娘一同禁足去了。”

心想怕你恩宠太盛呢,这就送个真空大礼,简直上苍给机会作恶。

“去吧去吧!”乾隆亲自整理着桌案上的字,倒是惹得尔晴好奇起来,走过来探身一看,原来他写的依旧是那首曾赠予孝贤皇后的诗,不过他这次没写中文,而且又沾染了墨迹,乾隆便说再写一副再送去延禧宫,

“禁足禁足,您都把人禁足了,还送诗词字画,不大好吧。”尔晴想着这个没中文配字的且不整洁的,正好配魏璎珞,她下意识的不希望这首诗除了赠与容音,再转赠任何人,便一边跳起来一边利落的卷起来,“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正好过去就捎带去了,省的惹人口实。”她一副贴心表情,

但乾隆却唉唉唉唉唉个不止,因为之前的那副夏天遭了雨损毁了,璎珞几次三番去长春宫查看都说修复不得,便一早就提出让皇上重写一副了,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尔晴这么勤快,非要拿去,乾隆便指着骂道,“你从前哪是这个毛躁性格,真是越长年纪越活回去了!”话虽这么说,但染了渍的墨宝在旁人眼中也这般珍贵,皇上也是有虚荣心的,于是面上不满可口气里皆是满意的推脱,尔晴自然了解自恋狂的本质,这边烧得脑子嗡嗡的只想快点走,便迅速把一副字卷紧,从熟悉的边格间里寻到个差不多大小的绸袋封口,任皇上怎么哎这手速可是了得,还一边碎碎念着,“那您就多担待担待尔晴嘛!”

两个人这话说的太熟络,惹得来三希堂议事的傅恒和弘昼刚一进门俱是一愣,通传的太监这次声音慢了几分,于是几个人一时都尬在了原地,尔晴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傅恒是在这,一时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步往外跑,却是脚一软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反倒是走在后面的弘昼眼明手快,赶忙一把扶稳了简直夺路而逃的尔晴。

尔晴看的很清楚,傅恒自始至终像没看到她一样,就连近身摔倒,他连手都没有伸一下的意思,冷漠的简直令人心寒。

尔晴对着弘昼感激的一笑,点点头退了出去,一着急想是忘了行退礼给皇上,但此刻也回不去了,尔晴便甩甩不甚清醒的脑袋,朝延禧宫快步走去。

弘昼在身后推了傅恒一下,低声道,“差不多得了啊,”

傅恒转过头规规矩矩的给乾隆行了个礼,“臣妻瓜尔佳氏举止不妥,于宫中礼制有违,未向皇上行拜别之礼,万望皇上开恩,不予计较。”

乾隆听着才想起来尔晴就这么跑了的事儿,便是扬扬手对着傅恒反倒很尴尬道,“无碍无碍,傅恒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隆恩。”

弘昼在一边听的耳朵疼,心想好么,三希堂的气氛走向完全控制在傅恒心情里,今日果然又走严肃正经风了,免不得瞟了皇兄一眼,乾隆倒是略有同感的点了弘昼一眼。

3

被宫人领着,远远的就看到延禧宫门口守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明玉看到人来了,快步迎出来道,“尔晴,你可算下山了!”

尔晴听着心想每个人见面都是这句话,这隐居避世的地点选的委实不妙,弄的特别猴儿性,叹了口气,虚弱到一脑门昏厥道,“别寒暄了,快来扶着我,走不动了。”

这边明玉赶忙上来扶住尔晴,带着她就安排在了偏殿躺下,隐约中听着明玉和珍珠叽叽喳喳熟悉的声音,“富察大人亲自过问,让德胜送来的燕窝可还有吗?温了端过来给尔晴喝点吧!”

“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人若是凡事求全,犹豫不决,便是如今这样的下场,这样窝囊地活着,真的比一碗毒药的结果好到哪里了吗?

在恨的最深的那一刻,梦里眼前浮现的却早已不是他的背影,他转过身来,用惯是冷峻的面孔,分明地问着,“你怎么和她比?”

天旋地转间阖宫的嘲笑与揶揄纷至沓来,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人的那种羞辱感,源源不断的涌上心头,溢满整个心间。

我睡到半夜退了烧,满头满脸的汗,涔的人难受,不想打扰到外间值守打着瞌睡的小宫女,便披着厚重的大氅一个人悄悄的出了门,午夜的紫禁城上空漫天飘起了大雪,即便膝头的旧患隐隐作痛,可依旧想要贪念这份凉和美。

延禧宫的花坊此刻枯枝连着败叶,显然入了冬便没再打理,璎珞惯不似那些娘娘们,又是盖花房,又是做暖阁,只为的看几朵不合季节的花开便欣喜不已,她不是个喜欢在这些事情上动脑筋的女人,我知道她常说的温饱比美丑重要是什么意思,她自己不要求,她的宫人便不必受这份苦,这份怜悯之心的由头,我经历过,所以我懂得。

“坐在这发呆,头发都湿了。”她没人跟着,一个人坐在月色下赏雪,我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她身侧,替她抹去仰着头连眉心都沾染的雪花,这样近身看着才发现她的袍子不知为何显得这样宽大,想是比从前记忆里又瘦弱了几分吧,指尖的热触到她眉间的凉。

我的恨又一次没骨气的退缩了,傅恒爱她,她,又有什么错。

“你怎么出来了?”她随意的整理了一下颈畔的绒毛,裹了裹自己的头,又站起身来替我紧了紧颈边的绸带,她的手凉凉的,随意的摸了摸我的额头,笑着道,“你可算退烧了。”

我同她一起坐在廊下看着飞雪,越下越大。

“如果被明玉或是珍珠逮到,一定不许我们这样赏雪,肯定要一边跺脚一边骂人,说会冻死人的。”魏璎珞突然笑着说道,

“下雪的时候其实是不冷的,”我伸出手去抓雪花,没说完就听她接口道,“雪是从气态直接变成固态的凝华,过程中释放热量,所以一点儿都不冷的,”我讶异的望着说出这番话的魏璎珞,却听到她继续笑说,“你从前在长春宫跟我们讲过,你忘了?”

我摇摇头,不记得一个物理60分的选手这样掉过书袋,她却轻轻说着,“我那时候就好奇,尔晴姐姐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啊,好羡慕呢。”

“你羡慕我?”我惊讶的指着自己问她,不知道为什么,尔晴姐姐这个并不陌生的称呼已经好多年没从她嘴中听过了,

“你说完之后大家都笑你胡说,我也听不懂,跟在明玉后头笑,可是我知道,傅恒听懂了,”她突然直视着我的眼睛,那笑容里带着我好像并不能完全理解的凄美道,“我知道,只要是你说的话,他都听懂了,皇后娘娘因永链逝去,痛苦了多年,他听你说了,便非要求了皇上把从前的立太子折子送来,那么久他都也只是看着心疼,为什么你说了,他就哪怕冒着皇上罪责的风险也要寻那折子呢?尔晴姐姐,你说话怎么那么好用啊?”

“我,”这些都是我从不存在的与傅恒有关的记忆,一时语塞,可望着她却突然听懂了她话里的埋怨,我当然记得我对她的退出誓言,我也知道江南之行对他们二人造成的波折,其实这些一点点的小事我从来没忘过,可我依旧不想低头认输,于是撑足了底气道,“是我先认识他的!”

她马上反驳,“是我们先相爱的!”

我们两个犹如两个抢朋友的小孩子,争执不下,两个人瞪着对方半响倒是都噗嗤笑了出来。

她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倒是乐的蛮开怀,“我们到底有什么好争的啊。”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傅恒说的那些话,难不成让她开心吗?只得苦笑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争不争能怎么样。”

她瞧着我半响突然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所以我为太后的寿礼准备了一出惊鸿舞,听说从前太后便是跳了这舞得了先帝的宠爱,你说好不好?”

风花雪月只能私底下说,月色一过到了明天,魏璎珞面临的问题便是延禧宫被禁足的现状,我自然知道她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重拾皇上与太后的信任,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支吾着好便没了。

“从前我只为傅恒一人舞过。”

雪越下越大,她声音很轻很细,但我还是听见了。

看着她望着雪花出神的样子,我知道她可能在说服她自己,几日后的那舞,至少,傅恒也在下面看着吧。

天色隐隐发青,时辰不早了,我们准备各自赶紧回去免得去面对明玉的死亡预警,犹豫了良久,最后一刻我还是伸手拉住了她提议道,

“等你跳完了舞我们偷偷去长春宫祭拜一下皇后娘娘吧,”长春宫封禁了,想要进去其实不能那么大张旗鼓,我怕她不去,焦急道,“先前我带过来的皇上的字,便是从前皇上赠予过娘娘的,咱们”

“好,正好先前那副破损了,到时你先去,我后到。”她笑着毫无芥蒂的答应了我,甚至还轻手轻脚的先送我回了她这个令妃娘娘一宫为主的偏殿躺下,然后她自己才回去。

其实我知道的,只要我和颜悦色,魏璎珞还是很好骗的,只要说道皇后娘娘,成不成是不是的,她便都会先无条件的相信的。

原来从前那副字破损了啊。

其实现在这一幅也写的乱七八糟啊。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过成个光明磊落,如诗如画的人呢。

因为,

别说我不会,就算我会,那次落在膝盖的伤,也再也跳不起半步了。

如果不能怪自己,便只能随便找个人来怪了。

你看,她被我夺了心爱的人,也只记得我的好,甚至再难过也只说羡慕,而我,却坏心肠的只记得嫉妒。

我果然不能跟她比。

对不起,如果有穿越者从业协会,大概我就是连从业资格证都是花钱办的那个吧。

燕窝真好吃。

好吃到扎心的那种好吃。

评论(54)
热度(149)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King酱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