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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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名言,你可真狂啊!
嗯嗯,你说的可真对啊!

番外之报仇(三)

(三)

1

玉壶最近一直忙着带和嘉公主游玩,小公主出生便带了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左手连蹼,若不是皇上金口玉言状似佛手,说不定就要在太后阴冷脸色下给送出宫去抚养,纯贵妃娘娘心疼女儿不似常人,便时常金贵的紧,谁人哪怕眼神有个反复,纯贵妃就会多心,可小孩子哪里懂这些人情世故,于是怕和嘉受伤害,她便不止自己深居简出,甚至也不许皇亲贵族中的适龄孩童进宫陪玩,皇上自然知道内情,但饶是多次召见,纯贵妃也是推脱,如年轻时那般,反倒对谁都避而不见起来。

这样一来小女孩整日孤单不已,但得亏和嘉还有两个亲哥哥,在纯贵妃耳提面命下时常陪着妹妹,和嘉便认准了经常吵着闹着要玉壶带她去上书房找哥哥,宫中没有这样的惯例,纯贵妃不许,她便一个人偷偷躲着哭。

玉壶心疼小公主,便每次都偷偷带和嘉来上书房,毕竟纯妃娘娘不知情,以为她们去御花园玩儿去了,玉壶出了钟粹宫便偷偷给和嘉戴个小毡帽,裹件素色的袍子,混在小个子的孩子堆里,最近上书房被安排进了不少贵胄子弟,而且主讲的朱先生老眼昏花,多个人也看不出来,和嘉自己乐意躲着极其配合,玉壶也能借故找旁的宫女聊几句自己的贴心话,倒是每次出来主仆都格外高兴。

大人分明都教过佛手公主不可乱讲,可小孩子都是金鱼记忆,三秒过后就把劳什子礼仪规矩都忘了,和嘉脸蛋生的圆滚滚的煞是可爱,一来就被一群小子追着新奇,永瑢年纪小惯爱和福灵安他们玩在一处,于是亲哥带着坏蛋,两个人带头休息间歇时常“佛儿佛儿”地追着逗和嘉,闹着笑着叫个不止。

和嘉一来就被叫佛儿,她也听不懂好坏,只当哥哥们喜欢带自己玩,

永璋年纪比较大了惯是知道傅恒大人的严厉,于是从来不去招惹两个富察少爷,现在自家妹妹傻,自家弟弟笨,混世魔王福灵安又淘,于是几个小崽子作便作,只要没大哭大闹大打出手便也就不管了,福灵安带着永瑢老是笑嘻嘻的大叫,“佛儿,伸出左手给哥看看,”

和嘉讨好的笑呵呵的立刻伸手,让魔王解开纯贵妃娘娘包裹好的护套,任人看来任人摸,这节目每天都要来几次,福隆安小小的个儿,平时惯是被哥哥教训的,此刻却经常憋红了脸制止,“不许这样!不许这样!”然后拉起和嘉就跑,小孩子能玩什么,还不都是这种跟撵鸭子一样你追我赶的游戏,两个小的凑一堆当然经常被捉,但饶是这样也开心,至少福灵安他们开心。。。

因为体量小,福隆安又聪明,后来便拽着和嘉往朱先生休息的围房钻,两个小小的人儿猫到书柜间格里,大孩子很难轻易找到。

每到这个时候和嘉被福隆安捂着嘴不敢出声,待到小土匪小霸王们山呼海啸的来了又走了,才敢怯生生又贪玩的问,“珊林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跑啊?”福灵安充其量最多只敢拆她辫子,和嘉从来就不认为那是欺负,只当是喜爱她,

福隆安一手捂着她让她小声,一手点着她脑门敲,“大傻瓜,佛手怎么能轻易给人看!叫你佛儿你不生气啊!”

小姑娘平日里被额娘拘惯了,完全体会不到纯贵妃娘娘怕她受伤害的心,只当自己孤单,此刻有人追着玩,有人带着跑,哪儿来的心思生气啊,便咕噜着滚圆的眼珠,一张跑的通红的脸笑,“大家不是都有两个名字嘛,瑾林哥哥是,珊林哥哥你也是啊,珊林,福隆安,那和嘉便也有两个名字呗,和嘉,佛儿。”小姑娘开解自己开解的特别妙,一脸理所应当的答道,

福隆安还是小,听着这话感觉也对,但还是疑惑的咕哝道,“但佛儿好听吗?”他对于自家哥哥的淘气还是心里有数的,凡是哥哥喜欢的,阿玛向来都教训,阿玛的话总不会错吧,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本来他是觉得佛儿这名字肯定是不大好的,但如果佛儿本人都没意见的话,好像也就没什么不好了,

和嘉乐呵呵的还怂恿,“挺好听的呀,不然你叫来听听,”

“佛儿?”福隆安试着开口,他天生胆小谨慎,被人这样怂恿才敢怯生生出声,眼见和嘉眉开眼笑,他又叫了一声,“佛儿?”

“佛儿佛儿佛儿~”

“珊林珊林珊林~”

两个小孩光是叫对方名字这个游戏就玩的不亦乐乎,但到底一声高过一声,

“啊!原来你们在这呀!”魔王福灵安耳聪心慧,带着人又回巢围剿,终于逮到了这俩小的,

于是又是一番你追我赶,在朱老夫子不住的“上课啦上课啦”的喊声中,吵闹个不休。

上书房离三希堂并不远,那边闹开了,这边的大人其实是能听到的。

每每这个时候,乾隆都要笑呵呵的抬头问侍卫,“他们又不学好是不是?”

门口的御前侍卫憋着笑点头,乾隆便指着傅恒问侍卫,“又是他家老大?”

御前侍卫本来想着皇上心情好,是带着笑意的,但每每看到富察大人的冰山脸,便会退缩几分诚实道,“富察家大少爷和二少爷分两伙儿,”

乾隆本以为这么小怎么也该兄弟睨于墙,搞个宫里宫外对抗吧,却不成想这群小子倒是随心所欲自由组队,于是抬头等着侍卫继续说,

侍卫好笑地答,“富察家二少爷这帮负责前头跑,大少爷那帮负责后面追。”

乾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傅恒,“得,原来先锋都是你家儿子啊!”

傅恒一脸冷淡,“臣回家会好好教育他们的,请皇上放心。”

乾隆就不喜欢傅恒经常流露的这个见外劲儿,刚想反驳,就有人先出声了,

“怎么教育啊?你家那老二成天就被老大欺负,用戒尺打啊?我告诉你,用棒子打也没用,你又不是没打过,还不是越打越笑?福灵安就是个怪物,你看着吧,以后有你好瞧。”弘昼时不时就要敲打傅恒几下,惹他不顺心,弘昼就顺心了,

傅恒最近睡不够,年关将至,皇上闹减负,弘昼闹尾休,事儿都推给他不说,还要这样紧张的时候打趣上书房传来的吵闹声,傅恒瞥了一眼,自然不似对待皇上的调笑那样有耐心,一句话怼弘昼道,“那日后还得请和亲王您多担待了。”

得,傅恒时刻镖着弘昼这个岳老子的事儿没完,弘昼气的径直闭嘴走人,惹得乾隆一边看戏都要笑飞了。



2

傅恒冷不防去上书房抽查的时候,终于像拎小鸡崽一样捉到了三个小鬼,一字按照大小个儿排开,最末便是和嘉。

傅恒带着他们去了军机处早已归自己的那间偏房,吩咐小太监去寻玉壶姑姑来,然后看着这三个小鬼都对着火炉上温着的牛乳酪一脸向往。宫中养育孩童有个莫名其妙的规矩,便是从不让他们吃够,总是五分便好,所以连带着瑾林珊林,从前在家被额娘带着胡吃海塞,进了宫反倒吃喝跟不上溜儿,和嘉此刻被那二人拱着,便自动自觉的抱上了傅恒的腿,奶声奶气道,“傅六叔,我想吃牛乳酪,”回头看了那俩一眼,笑嘻嘻的再次道,“我们都想吃牛乳酪。”

傅恒自己没有女儿,但弘昼这个女儿奴的模样他看的清楚,此刻倒是被和嘉抱着腿摇晃到有了点心酥酥的实感,醒了醒嗓子,眼看着小公主以为他不同意皱起来的小脸,赶忙道,“好吧,那就吃吧。”

傅恒刚落下话音,瑾林就自动自觉的站了上前去,傅恒径直给了他一个我看你敢试试的表情,然后魔王顺势后退,一副惹不起的搞笑模样,和嘉见状便笑嘻嘻的抓起小勺就往嘴里塞了一口,饶是烫的直呼哧也开心的乐呵着,转头就把勺塞进了珊林手里,珊林刚吃一口,就被瑾林直接把碗端起来干了个精光,傅恒知道这个顺次就已经不错了,于是没再多加教育,只是好笑的拿起帕子给孩子们擦嘴,对和嘉细致,对珊林笑他抢不过哥哥,对瑾林倒是手上使了力气骂他一句无长兄模样,所以苏静好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那个白衣少年的影子在她心底珍藏了多年,如今望着他熟悉又久违的微笑,她整颗心都熨帖了起来。

傅恒赶忙起身行了个礼,小小的偏房霎时间涌进了不少人,万幸的是还有不少宫女太监,不然这个妃子私会外臣的罪名,傅恒可担不起,想着便把相通议事厅的小门也给打开了,苏静好当然看到了傅恒的动作,于是绕是冷风直灌,也没把进来的门带上,依旧半开着。

“和嘉?”她今天在御花园找不见人,刚出宫门就听说养心殿有人来找玉壶,她便也一同寻了过来,此刻听着额娘的叫声,和嘉灵巧的看了一眼一脸犯错挨骂的玉壶姑姑,俏皮的伸了下舌头笑呵呵的应道,“额娘,你找我呀?”

“找的就是你!”护套已经开了,纯贵妃迅速的环视了一眼,便赶忙用手捂住,然后虎着一张脸继续道,“你怎么在这啊?和嘉?”

和嘉轱辘着眼珠想了想笑嘻嘻道,“和嘉想念皇阿玛,所以来找傅六叔,带和嘉去见皇阿玛!”

傅恒在一边默默心想,这倒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娃娃,片刻的功夫就学会拉虎皮撑大旗了,瞧着那碰了软钉子一时被女儿堵住了嘴的纯贵妃娘娘,只觉得这世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正想着呢就感觉这小丫头用她那利索的右手,摸索着他的靴子,一副傅六叔救命的信号止不住的发射,他禁不住小姑娘磨,笑着看向纯贵妃,问道,“可以吗?”

傅恒当然明白这些年纯贵妃她带着女儿深居简出自然是有自卑情绪,此刻饶是小丫头磨人,可她若是不想去,他自然也不会驳她的面子的,所以才有这一问。

而苏静好恰恰没想到,傅恒会这样明白甚至体谅她的所思所想,一时之间百转千回,望着女儿渴求的眼神,对着傅恒微微一笑,"那好吧,"其实,她也很难对傅恒说个不字。

“那就麻烦傅六叔带着我们和嘉去见见皇阿玛吧~”她难得被人考量了心思,此刻只觉得知足不已,于是微笑着半蹲下伸手把女儿的护套绑了个结实,抬脸有点尴尬的问着傅恒道,“本宫也一同过去,应该无碍吧?”

“没事,皇上刚刚在午休,现下应该也醒了,养心殿现在没旁人。”苏静好心中又是一震,她说得他都懂,甚至还笑着告诉她,没有旁人,不会传出靠女儿,还是残疾的女儿争宠争爱的谣言。

这一刻,当自卑被抚平,自尊又得到极大的释放,且一切居然是来自傅恒的时候,苏静好只觉得今日是什么黄道吉日,出门真该看看黄历才好。

一同走在青石板上,各带着儿女一同往养心殿行走的路,明明很长,在她心里,却又显得这么短。

乾隆很高兴和嘉性情会如此活泼,看着鬼灵精怪的小女儿,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护套,捏了又捏,望着苏静好夸赞道,“你教的很好。”

身为一个帝王,他看重天意,但更看重人情,和嘉只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随着年龄增长和嘉的左手,会对她的性格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事谁都不好说,如果可以的话,乾隆愿意用佛手两个字化解女儿这一生的与人有异带来的种种不便,眼下她是快乐的,只希望她一生都将是快乐的,

“佛儿!”福灵安不合时宜的喊了一句,他们刚进来李玉公公就已经端了点心上来,他看到了桌上摆着的另一碗牛乳酪,身为大哥必须先让小的吃,管她吃多吃少呢也得她先,阿玛不是刚又骂了他么,所以他这次非常善良的想让和嘉再次先吃,

傅恒发誓,他的心真的紧了一下。

福隆安紧接着从一旁宫女托盘里抓了个勺,递给了和嘉,“来,佛儿,拿这个吃!”

老人儿常说的儿女债儿女债,傅恒现在终于明白这果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债。

纯贵妃脸色大变,连乾隆都微微沾染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怒色,和嘉拎着勺笑呵呵的感叹自己今日居然有连吃两口零食的运气,塞进嘴里一大口又把勺递给了福隆安,“喏!”

福隆安这次也挖了一大勺,然后福灵安惯例拿碗收尾。

三个人都吃的一脸满足,纷纷盯上了另一盘萨其马,完全没意识到大人们脸色的阴晴圆缺。

三个孩子你还能跟他们讲出什么大道理么,于是乾隆盯着盯着盯出了乐,招手福灵安,语气故意严肃道,“福灵安,你刚刚叫和嘉什么?”

“佛儿啊。”福灵安丝毫不做作,叫得一脸明媚,他从小出入宫中频繁,而且只要有阿玛和皇上都在的时候,皇上惯是庇护他的那方,所以今天对他来说也不例外,

傅恒已经准备跪下认罪了,

“为什么呀?”纯贵妃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佛手公主佛手公主,不叫佛儿叫什么呀?”福灵安摇头晃脑的模样,样子和小时候的傅恒如出一辙,只是这神情态度,真真一丝都不像他那般老成稳重,

傅恒又想插进话头来,但又没成功,

“是呀,皇阿玛不是说我这是佛手嘛,皇姆妈经常在佛堂念我佛慈悲,庇佑天下苍生,那这到底为什么给人看不得呀?”和嘉突然挥舞着左手一脸问号对大家道,

福灵安更绝,甚至直接把那护套给三两下就摘了下来,也是,毕竟他天天拆,动作比较熟练,一边摸一边问,“太后娘娘说的?那佛儿,你可要保佑我呀!”

福隆安傻傻的在一边看戏,这会儿才听明白,凑上来挤着道,“佛儿佛儿,你还是保佑我吧,哥哥上午拆你辫子还是我替你绑上的呢。”

“行,那今天我先保佑你,”和嘉笑呵呵的望着总是赶不上趟的福隆安,又看看福灵安这一脸不好惹的怪像许诺道,“瑾林哥,明天再保佑你!”

福灵安心想阿玛不是老让自己学会孔融让梨么,弟弟先就弟弟先吧,于是也笑呵呵的应了。

三个孩子玩做一堆,没一会福灵安就寻了个借口跑回去找永瑢玩了,这边便只剩下两个小的凑一起吃吃吃个没完。

傅恒到底是没插上去话,只是一脸抱歉的看了看纯贵妃,苏静好此刻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反思之中,对着傅恒的抱歉只觉得甚至自己也抱歉起来。

很多时候,有些事,原本就是大人想复杂了。

傅恒家次子尚公主的事情,便就这么轻易的定了下来。

“和嘉,以后这护套,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咱们就不戴。”

“好的,额娘!”小姑娘不够高,让玉壶姑姑抱着,才能在城墙边勉强看清楚她傅六叔的背影,她在耳边喊着,“珊林哥哥!”冲着模糊的小点儿挥舞着小手,

远处的孩子也挥舞着小手回应着。

苏静好爱意满满的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瓜儿,

“是额娘想错了,我们和嘉,原来是这么幸运的孩子啊。”

她站在落日余晖里,远远的看着傅恒带着两个儿子出宫的背影,微微露出了满足的笑意。

如果是你的儿子,那我便放心了。


3

王府的车夫自己把自己转晕了,最后经过鉴定分析,他最终拉得是个翠红楼的姑娘这件事,然后跑到天都快亮了,还是决定带回王府听王爷定论。

弘昼披着个褂子,满脑门子官司的想着乌雅氏不在家,真把现在哭晕菜的这女的带王府里去,还不得等着傅恒来找茬打架么?于是他决定不改变任何她的作死外貌的情况下,踏着北京城刺骨的清晨冷风,亲自送回去了富察家,万幸的是,玉婉来接的。

玉婉已经把尔晴那闹眼睛的衣服给换了,她被冻得入了风邪,此刻被玉婉裹成了个棉花包,她其实一直都醒着,自从尔淳走后,尔晴她自己心里明白,那种放任自己无拘无束生病的自由已经没有了,这些人哪一个与傅恒脱得开关系,他若说不救她,谁敢管呢,她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是玉婉管了她。

喝着玉婉喂过来的鸡汤,这没轻没重的一下下怼的她上牙疼下牙撞的,就算知道是故意的也无法发作,只能垂着眼眸不搭理。

“说吧,隐居避世一整年,刚回来你又干什么了?”玉婉在娘家待不下去,卿卿又被尔晴拐走了,便回了富察府和孀居的嫂子们为伴,倒也乐得自在,这一大清早,和亲王为了避嫌带了家丁丫头不老少,亲自来叩门,把她给送回来,玉婉就知道她又闹妖了,

“没干什么。”尔晴抽了抽鼻子,声音哑哑的,

玉婉瞪了她一眼道,“你不就仗着傅恒惯着你,才敢这么横着走嘛?跟谁都七个不忿八个不平的,大姐,你有什么资本啊?你们家还有你阿玛,很有权有势嘛?”

玉婉碎碎念着她的丰功伟绩,尔晴就在这嘤嘤嘤的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嚎,“他什么时候惯着我了?他不要我了!”

任她嚎叫,玉婉眼看着鸡汤也喂差不多了,扔了碗站起身骂道,“活该,早就该不要你了!你瞧瞧你天天都学会了什么?女红女红不像样,做饭做饭不成型,说耍脸子就耍脸子,”说着不解气,还上来揪着她头发,“宫中每次召见,太后皇后纯贵妃,你排着队的去招惹得罪,人家只是都不同你计较不去当出头鸟罢了,城中女眷聚会你次次不参加,过生日给人送菊花,过年节抢人的拜贺礼,从前惠宁面子大肯帮你斡旋,你反倒和惠宁时常不和睦,我看你不顺眼,可我姐姐可从没得罪你,但你可给永和宫有几分好颜色过了?这些年你也不知道反思反思,搞得与谁都成敌,是了是了,你是一等忠勇公夫人,你兄弟壮志凌云常年在军中大放异彩,你是长春宫出来的皇上高看你一眼,如今宫中最得宠的令妃娘娘也对你千依百,可你怎么就不想想,你是活在北京城里,活在北京城的女人圈里的,要我说傅恒今天才说不要你,傅恒的脾气已经是够好的了!”

尔晴脑袋被骂的嗡嗡的,心知道她根本不明白今天这事儿为了什么,想来说的这些话都是经年来的积怨,终于等玉婉吐沫星子飞完了,才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是啊,傅恒什么时候不好了,大姑娘小媳妇全是他的忠实拥趸,每次你们都说我惹祸说我事儿精,你们怎么不说窜起伙儿来欺负我的事儿呢!就那个吏部尚书家的小女儿生日,我送盆菊花怎么了!她没事儿就在路上劫傅恒马车,我没给她送花圈就不错了!”

“你你你!”玉婉一副这人冥顽不灵的模样,“冷静了一年你都没长进啊?一天就知道这种针头线脑!你能不能有点格局?”

“不能!”她饶是病着也梗着个脑袋不服,

“你去死吧你。”玉婉被她气的乱转,抓起碗来摔门就走,心想这碗鸡汤还不如浇树好了,开春还能发芽开花,给她喝简直浪费,若不是从前尔淳经常照顾自己,才不管她这魔鬼姐姐呢。想着便抓起给她换下来的这不成体统的衣服,啧啧啧咋舌个不已,心想这要是傅恒看见,别说不要你,劈了你都是他应该的。想着还往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这叉都开到哪儿了???玉婉心想一会不给她这事儿精吃饭!

可她果然有吃货命,刚回来这延禧宫马上就来信儿了,让尔晴带卿卿进宫去吃宫宴。

玉婉扶着病的东倒西歪的尔晴,站在大门口低声问,“我陪你去嘛!”

“不要!”她语气不善,

玉婉以为她还在耍横,顺手掐了她胳膊一把,尔晴便狠狠瞪了一眼低声道,“逢年过节宫中往来最是繁杂,各个属国的使节,进京述职的外官,一波波目不暇接的,你是怕自己嫁不出去是吧?”

之前玉婉几次三番推辞了改嫁的事情,饶是太后再积极,纳兰家再催促,玉婉都不点头,傅恒为了这事挡了好多次,皇上因为前车之鉴,这次也是聪明了,再不应允,只道卿卿需要额娘照顾,其实人尽皆知,卿卿在尔晴那带着,可皇上认糊涂账,旁人也不好多说。

玉婉一听确实是这样,于是没再怼人,给她披上分量不轻的大氅,整理她头上毛茸茸的帽子裹紧了道,“那你自己万事小心吧。”一边又要了个手炉塞她手里一边教训着,“不要总仗着和令妃娘娘在长春宫那点旧识,人家封赏脸面都给足你,只是看傅恒面子,只是皇上喜欢这样大方的妃子,你可别真会错意,人家同你不见外,你就在外面怎么耍脸子在人家那也不收敛,听到没?”

尔晴听着这话,明白玉婉能同她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极大的善意了,她心里记挂着谁尔晴自然清楚,如果不是惠宁走的那般惨烈,或许她们永远都不可能这样交心,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尔晴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再也不想。但她又不愿和玉婉和和睦睦的,于是拉长声道,“可不是嘛,都是看傅恒面子啊”!一语双关,临上马车前果不其然的挨了玉婉一个脑炮,与一个暴力狂和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我是个坏人,玉婉不改嫁,于她个人而言其实并不是好事,但我也不仅仅是怕她步惠宁后尘才愿意这样为她考虑,而是我想着,万一我不在了,卿卿到底也还算有个婉娘能疼她。看吧,我果然自私。

从得到太后年前补办寿礼,蒙古亲王巴图孟克要来京祝贺开始,我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下山来报仇了么。

只是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傅恒,只是莫名其妙的去青楼玩了一圈,只是莫名其妙的又害了风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那个混蛋敢来京城,我便可以舍弃名誉,搞一出被害惨剧,在太后寿礼上闹到人尽皆知,对一等忠勇公夫人用强,我就不信你巴图孟克这样还死不成!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确信不会被那之后的风言风语逼死,但我不是一个人,傅恒怎么办呢,瑾林珊林怎么办呢?我犹豫了一整年,我下不了决心,不知道为什么,人言可畏四个字的口子,越收越紧,紧到我都害怕,怕自己放弃为惠宁,为清明的惠宁,去复仇这件事了。

璎珞一直对我很好,就像玉婉说的那样,唯一不会人前人后说我坏话,唯一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对她耍脾气摆脸色,我们维持这种疏离的友好,某种程度上来说,本就是特别的。

也许从我摸着傅恒的胸口问他,要保护璎珞的那刻起,我就已经起了歹心,只是我不想承认。

直到他跟我说,

你怎么和她比?

我那一刻才突然说服自己,勾引巴图孟克的话,难道不是被他第一眼就看中的令妃娘娘更得心应手吗?

既然是这样,那不如璎珞你来吧。

既然那么多人喜欢你,既然这许多事都因你而起。

只要我把他们约到一处,用点药,上点香,再把皇上领来,一切,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傅恒也未必会觉得我很善良,我们之间走到今天我已经明白了,做多错多的道理。

既然已经被人排在后面,那么第二名和第一百名,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个人如果明明就很小气,装出来的豁达,便始终都是装的,连装的有几分像,都会小气到去斤斤计较,而我,就是这样可笑的人。

傅恒的话,终于还是把犹豫不决的我,往前退了一把。

虽然原本,我就是个坏人。


啊~北京城的风真冷啊,刮在人脸上跟刀割一样,我上了马车从窗口探出去,对着玉婉微笑着招手作别。

玉婉,你不知道,其实我多想,就做你口中的那个,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一等忠勇公夫人啊。

可惜了。

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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