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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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名言,你可真狂啊!
嗯嗯,你说的可真对啊!

番外之报仇(六)

(六)

1

求救弹升空后,在天上浪漫的打了个闪,映的正当下的魏姐的脸凭空亮了那么一下,简直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个王者。

“你在干嘛?”她问道。

魏姐气定神闲的跳完了一曲惊鸿,有条不紊的准备好一切,运筹帷幄了一夜的大戏还没等正式开锣,就被尔晴犹如天神降落,哦不,衰神附体才比较合适的出现,打扰了她完美的阴谋诡计,惹得她这个王者皱着眉头非常不高兴之中。

2

尔晴没走正门,一路跑的哼哧带喘,一手抱着卷轴一手拎着剪刀,头也不疼了,腿也利索了,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精神和身体都达到了质的飞跃,她聪明的从长春宫从前小厨房通向外间的小门房钻了进来,想是多年无人居住,这里嘈杂不堪,黑灯瞎火的遍地是东西,她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冲进来,然后在看到巴图孟克的第一时间就照着他厚实的后腰死命的扎上了一剪子,可惜力道不行,就跟扎熊瞎子身上了似的,除了激怒了这个人好像也就出了一丢丢血,一般来说报仇这件事,落实到他伤害了你,你再伤害回去确实符合逻辑,但是如果贯彻成他是个坏人,而你可以给他一刀,哦不,一剪刀,扎到他流血,这样原始的报仇方式,才是比较痛快的,虽然效果不佳可眼看着尔晴痛快了,巴图孟克可不痛快,来到这怜香惜玉哪成想先挨了一闷棍,才起来又挨了一剪刀,魏姐打着一只赤脚眼明手快的把刚刚扔去一边的棒槌又抓回来,趁着巴图孟克晕圈之际又抡了一个圆,壮汉登时倒地,估计此刻,眼冒金星的巴图孟克都要被摧残到怀疑人生了。

魏姐呸呸两下拍了拍手,再次扔了棒槌,却不由得钻心的激灵了一下,心想这要是从前,哪至于还有让他昏倒再起来之说,果然是人身子弱了,比不得从前了,不过打量着那大块头心里也想着,这要是谁预备当场弄死他我就敬谁是个壮士,这不,还在那直动呢!

眼看着天生胆大不要命的魏姐有这力道这身手,尔晴不禁傻了眼。

是的,魏姐也没想到一个棒槌还能用两次,早知道第一次用完就不扔那么远,还得光着脚丫子跑去再拿回来,如今养尊处优惯了,她也皮肉金贵的紧着呢,于是,眼瞧着巴图孟克捂着后腰和后脑在地上呻吟,尔晴还站在那发愣,又一次问道,“你到底在干嘛?”

3

长春宫原本作为孝贤皇后的寝宫,自本朝开始周围宫殿便无主位入住,封禁以后便更是人烟稀少,她们闹事的这处就在主殿前堂,尔晴已经来不及回答,嘈杂的脚步就已经带着震感在空旷的上空传播了开来,稍一愣神的功夫,傅恒一人在前,已经带着暗卫从宫门口冲进来了。

巴图孟克终于想起来这个拎个大剪刀的女子是谁,不是刚刚宴会上酒搭子的那个漂亮又委屈的大老婆么?但他现在首要问题是保命要紧,显然这魏璎珞摆明了耍戏他,他趴在地上一边止不住的呻吟一边伸出带着血的手伸向傅恒道,

“快,快来救我,有人要刺杀我!”典型的王族贵胄受伤受难开场白,总有小人要害我之我什么都没做我是个无辜的小可爱小可怜系列。

刚刚紧跟令妃娘娘脚步到这空无一人的宫殿,一路上她分明对他轻声细语,眼波流转,几十来步端走在前,宫门口空无一人,她进去之后他便紧随其后,两个人分明还拉着小手对着月色说了几句荤话,待到他想更进一步,她却说要舞蹈过后衣衫不洁,要进去换一件。

巴图孟克想着反正一会也要脱掉换个什么换,这么想着便抱着那自舞后就在眼前乱绕的曼妙之人的柔弱腰肢,不怀好意的在她耳畔吹气,她却巧目倩兮,顾盼生姿跟他说,不换就不给。

拉扯间小小的个儿倒是转个灵活的圈儿就溜进了殿内,巴图孟克受难前的记忆就这么多,现在趴在地上嚎叫疼的当口脑海中能想起来的也就这么多。

4

傅恒皱着眉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尔晴,然后错过她快步朝衣衫不整的令妃娘娘走去,尔晴望着只觉得,他脱下自己的披风盖住弱小的璎珞的样子,似曾相识。

他单膝跪地把她包裹好,璎珞一直在哭却也还是强撑着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语调是那般婉转美好,皇上说的对,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让人怜惜,自己那种叫苦叫累嚎叫不止的听着估计都闹心吧。

尔晴眼看着她抛却刚刚的坚毅模样,早在傅恒带人冲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扔了棒槌跪在地上开始痛哭,此刻更是嘴上强硬,身体却很诚实,瑟缩在傅恒臂弯里颤抖不止,尔晴望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可笑,不是可悲,是那种万分嫌弃自己瞎操心的可笑,因为在人间真爱面前,她的心情,她的担忧,甚至是她这个人,都简直是一文不值。

傅恒的背影那么悲伤,悲伤到她都能看清楚,他把她扶起来坐在石凳上,然后转身暴怒的抽出腰间佩剑,径直至已被侍卫扶起来的巴图孟克面前,拔剑于颈上,扶着巴图孟克起来的侍卫一时之间慌着松了手,这巴图孟克好端端的被人拎起来又摔下去,望着傅恒的死亡威胁已经达到了今夜受难的愤怒巅峰,“傅恒!你干什么?你竟敢这样对本王!你活的不耐烦了!”

5

“朕看看,到底是谁活的不耐烦了呀?”

天子姗姗来迟,一众人等纷纷跪下,皇上少见的不发一言,不让众人起身,而是在李玉公公跟着的情况下,踱步到这几人之间,一一看过,才在随后宫人搬来的龙椅上坐下,想是只过了不大一会,可对着众人却是度日如年。

“行了,”皇上托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道,“都起来吧。”

“说说吧,这是闹的什么?”他斜了令妃一眼,毕竟她此刻造型比较特殊,一脑袋乱发,身上披着傅恒的披风,还打着一只赤脚,满脸泪珠,哭的我见犹怜。

她哇的一声哭着跪下,指着巴图孟克放声大喊道,“巴图孟克这个登徒子想要轻薄臣妾,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一嗓门嚎的吓了皇上手中的茶杯一哆嗦,抬头望着长春宫的匾额,登时愤怒道,“令妃!休得无礼!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如此撒泼?!”眼看着宫门口皇后和纯贵妃安置妥当了其他宫中人,已经缓步进入。

皇上刚刚一进来看见傅恒对他点头,就知道幸好没发生什么人伦惨剧,当下安心不少,有巴图孟克在,便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么,但是若把这桩事情闹大,无论结果如何,第一个坏的便是璎珞的名声,宫妃勾引王爷的风流佚事传播最是快,届时如何堵得住悠悠众人之口?她又无子嗣又无母家,甚至还因为之前紫檀木盒的事儿与皇后生了嫌隙,可不就是人言可畏,死路一条了么?皇上皱着眉头望着抽泣的女子,他没想到惯是伶俐的魏璎珞会在这个时候想不通这件事,想来再聪明的女子遇到了这等蛮力之事都错乱了手脚,皇上心中此刻虽然恨不得杀了巴图孟克了事,但还是强压着怒火,训斥了令妃要她不要胡说,“仪表这般不整,成何体统!”皇上心想幸亏傅恒那碍眼的披风还是遮掩了不少,不然更无法转圜了,

皇上的口风,若说旁人听不懂,巴图孟克可不会,从小出入紫禁城他当然明白,这显然是皇上在保他妃子的名节,他在太监宫女们扶着坐在一侧的软凳上得以喘息之际已经想明白了,总归是皇上那不好过关了,既然秋后算账惴惴不安还不如登时解决,杀了这勾引自己的狐媚,皇上以后反倒无法追究他了,大不了以后躲回草原再不来京城了呗,这么想着,他一边被人剪开了衣服缠着绷带之际,一边笑呵呵道,“令妃娘娘,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分明是你让我同你来长春宫叙旧,如何说本王轻薄你啊!”

皇上已经顾不及招呼皇后和纯贵妃坐下,两个人听到巴图孟克的话也懵了,皇后赶忙叫人带着闲杂人等先去宫门口守着,又着人叫了太医过来,一时间长春宫殿前呼啦啦退出去不少人,仅剩下几个主子带着贴身的宫人,倒是寂静之下,鸦雀无声了。

巴图孟克到底是身体素质了得,稍事休息便活了过来,傅恒一直隐约用剑柄顶着他,他便笑笑指着站在不起眼处发呆的女子道,“令妃娘娘和一等忠勇公夫人一起陪我叙旧,瞧,我就说了一句一等忠勇公夫人果然名不虚传,”眼看着就站在身边的傅恒要发飙,巴图孟克紧了紧嗓子,咽下了旁的戏谑之语,依然笑道,“这就给了我一下子!”说着他自己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一副人家同他调情弄伤了他但他也大度不介意的画面感,油然而生。

傅恒看了皇上一眼,意思是我不会再忍了,举起佩剑刚要发威,只听令妃娘娘看到动静便哭的更大声了些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绝没有与王爷有私,您要给臣妾做主啊,”她哭的抽搐不止,声音断断续续道,“是尔晴,是尔晴约臣妾来长春宫拜祭孝贤皇后娘娘的呀!”

傅恒咣当一声扔掉了剑,讶异的眼神在令妃和尔晴身上来回流转。

“尔晴?”皇上遍寻着,才看到还有个躲在立柱后的尔晴,她手里拎着一把血淋淋的剪刀,皇上也认出她另一手拿着那分明从自己那拿走的字帖,他又叫了一声,这次已经初现帝王怒意,“尔晴,过来到朕这边来。”

尔晴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被人推着走到皇上面前,突然却被令妃抓倒,“为什么?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弘昼被分派了护送外臣出宫的任务,他自己其实准确来说也是外臣,虽未得皇命,但既然傅恒也在,他便也没什么留不得的,于是心里记挂着事儿,急匆匆的等他赶到长春宫门口,乌泱泱一片交头接耳的宫人,倒是都整齐划一的都不让他进,他大喝一声,这群人倒是也无人敢拦,所以他闯进来听到的便是这计谋崩坏的一幕,傅恒回头对着弘昼怒目圆睁,指着巴图孟克意思是要弘昼看看自己干的好事,巴图孟克转头却看着弘昼笑,一副老铁你可来了的高兴表情,丝毫没被令妃娘娘的控诉影响,毕竟现在的剧情已经进行到这女人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出卖小伙伴的情节了,巴图孟克喝着还特意指定小宫女给他换的马奶酒,一脸怡然自得想着,果然这既风姿绰约又毒蝎心肠的女子还真得他心意,若不是自己处境不明朗,定是要得到她才行的,真是个好玩的女人,他呢,这世上最喜欢好玩的东西了,

于是在一边敲边鼓道,“皇兄,巴图真的是被勾引来的呀。”说着碰了碰弘昼,“就刚刚,刚刚宴会上傅恒大人和夫人不痛快,不是他夫人气的待不住,要出来透透气,还说有话同我讲嘛,我才跟她从重华殿出去的呀,我们半路遇到令妃娘娘,便一起到了这长春宫呀,是吧!”他居然顺着魏璎珞的话,把她的谎给活生生编圆了,说着还一拍脑门对着皇上笑道,“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我怎么把出来那段给忘了,是吧,和亲王?”

他对着弘昼笑的满嘴牙都滋出来了,弘昼脸色煞白的不置可否,站在原地一时语塞。

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要是看不懂旁人就罢了,可她看得懂弘昼,也看得懂皇上,于是适时的出声道,“皇上,臣妾看王爷的伤还挺严重的,还是应该及时治疗。”她知道,这个搅和鬼不送走,今日这事不好完,

“皇嫂,巴图无碍的,不用替我担心!”熊瞎子说着甚至站起身来,挑衅的看了看一直想要给他一剑了事的傅恒,踱步起来牵引了腰伤,而且不知为何确实比刚刚又突然莫名难受了几分,可却还是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走到那两个女人身畔,对着尔晴道,“原来你叫尔晴啊,尔晴啊,原来你说的令妃娘娘找我有事也是假的呀,本王被你骗的怎么还给当真了呢!”谈笑间,把他自己的责任推脱的一干二净,对着皇上一通不当回事的哈哈哈起来,

“皇上!”魏璎珞终于放手了尔晴,跪着几步到皇上跟前嘶吼道,“皇上!尔晴一直怪罪我惠宁公主之事,定是这样的,她这次就是为了找臣妾报仇的,可皇上明鉴,臣妾向来在宫中循规蹈矩,从无行差踏错,她只为自己私愤,便用如此下作手段,欲要毁臣妾名节,如此歹毒之心,如何对得起皇上的恩典?这事您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说着撕开傅恒的披风,别说她自己的外袍,连带着她那唐风红艳的舞裙皆是被撕扯到满目不堪,几个贴身宫女太监皆是低低的一声惊呼,惹得皇上赶忙接过李玉手中的黄袍给她遮掩了起来,望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终是没有扯开她攀上来的手,一时心疼到无以复加,事实摆在眼前,惠宁之死,尔晴她不惜离京表达愤懑,如今赶着巴图孟克进京下山来,即便禁足也要住进延禧宫中,若说巴图孟克为了给自己脱罪故意不提侵犯之事,可尔晴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绝对也不甚光彩,经年来,多少人在他这个天子面前提过这个一等忠勇公夫人的斑斑劣迹,唯有璎珞从来念着记着从前长春宫的情分,向来说得都是得体之言,这简直是真心换毒药啊!

皇上心疼的扶起跪在地上的令妃,扶着她坐在自己的龙椅上,自己则缓步走到尔晴面前,他在台阶上,她在台阶下,天子之威压在头顶,问道,“一切可真是你谋划的?”

长春宫的匾额今夜就在头顶,显得那么陌生又熟悉,尔晴一直站在台阶下,被气势压得其实和跪着也没什么分别,弘昼刚要上前,便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住了,这个时候说多错多,出来一个便是陪葬一个,辉发那拉淑慎回头瞪着坐在龙椅上抽泣的魏璎珞,只觉得她那示弱装输的模样气的自己都快要站不住了。

6

尔晴像是个做错事被大庭广众抓包的孩子一样,她早已扔了剪刀,可血沾在了手上,此刻才想起来一直抱着的卷轴,怕蹭上血迹又突然松开了手,皇上依旧站在这里,今夜的月亮好亮啊,他从上面压迫下来的影子仿佛把她的灵魂都罩住了,压得她不得动弹,她鼓足了勇气才转了转头,对着傅恒问,“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我对惠宁的死有多么惋惜吗?

你相信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让璎珞做饵吗?

你相信我后悔了跑回来准备救人的决心吗?

如果你相信我,我就认了。

傅恒摇了摇头,“尔晴,你到底是本性恶毒,还是从哪一天开始变成这样的?”他指着长春宫的匾额,语气甚至平和道,“我姐姐就在这,她跟我说你本性纯良,你告诉我,到底是她骗了我,还是你骗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乾隆觉得傅恒伤心了,很伤心的那种伤心,因为他很少说我姐姐三个字,少到乾隆甚至一度都觉得,容音的离开,对傅恒来说并没有多么难过。乾隆站在那,看着转回过来低头不语的尔晴,突然很希望尔晴哪怕是真的这样做了,也撒个谎,只要她撒谎,撒谎她没骗过容音,撒谎她没害过璎珞,至少这样,大家都好过点。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是亲王殿下对令妃娘娘不敬,臣妇见到,是来救人的!”她抬着泪眼抬头大声道,弘昼在一旁听着心里明白,她在呼救,他不由得再去看皇后,可皇后依旧对他摇头,他便攥紧了拳头,希望这个时候傅恒能别意气用事,

“今夜你为什么来长春宫?”傅恒问道,

“我,我们约好来长春宫拜祭,我是来给孝贤皇后娘娘送字帖的!”

尔晴慌忙拾起刚刚扔到地下的卷轴,

绸带上明黄的穗子不由得不让皇上表态,“那是朕让你送给令妃的。”

很显然,尔晴的撒谎技能已经到了千疮百孔,遍地漏洞的程度,饶是想放水都无处可放的程度,弘昼有点后悔挑上这个搭档,也更后悔没跟他的搭档把事情都落实到位,刚要站出去,就听见宫门缓缓的再次拉开了。

7

消息走露到寿康宫,太后便坐不住了,她一开始不知道什么事情,更不知道与巴图孟克有关,所以才坐得住,本来这次巴图进京,她已经安排好了把自己的亲侄女嫁给巴图孟克去做正妻,连圣旨都已经讨好了,听着来报的宫人说是一等忠勇公夫人怂恿了亲王在长春宫,差点冒犯了令妃娘娘,便气不打一处来,一等忠勇公,一等忠勇公,一等忠勇公,公婆两个怎么就这么烦人呢???

寿星决定这次替皇上除暴安良,上次圆明园的事儿还没跟她算完,甚至还阴差阳错为他家的大少爷婚配了个郡主,这把太后当时气得病了好一阵,若不是惠宁几次三番劝慰,她势不会惯着这个光鲜亮丽的一等忠勇公夫人的,人前站头排,封赏最丰厚又如何,每次进宫明里给她脸面寻她单独说话,哪次不是让她灰头土脸的跪一整天佛龛才算完?这小家子气宫女出身的土凤凰倒是一朝得势知道隐忍从不为外人言,也就当她肯低头认罪了,如今这又是闹得哪处?好啊,寿星心想这次就看看皇帝,到底是选臣妻,还是选宠妃!

太后凤鸾驾临,长春宫今夜,注定平静不得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太后进来的时候,一众人等皆跪下行礼,她却径直走到皇上身畔,不留痕迹的逼退了皇后站起身,然后兀自坐下说道,“这等宫闱丑事,本来令妃也拖不得干系,但到底为奸人所害,多年来在宫中伺候皇上也得力,又是这长春宫出去的人,便还是酌情发落吧,巴图么,到底是黄汤下肚又受人挑拨,”说了瞟了一眼魏璎珞,“可到底也算没出什么大事,咱们可不能落了蒙古的颜面,巴图啊,这次回去就把琪儿带走吧,本宫已经给你讨了皇帝的指婚圣旨啦!”

巴图孟克一听赶忙一唱一和的千恩万谢起来,不过他想来是腰疼,站起来已经有些费劲,但还是色胆包天的想着虽然那个琪儿今年也就是个十一岁大的小姑娘,可到底是太后的亲侄女,娶回去供着呗,还能不长大么,这么想着竟然对着众人一个滑稽的礼道,“太后寿辰,巴图身为外臣,这么晚了,也该回去了!”

“行了,你这也受伤了,无事也赶紧退下吧!”太后金口玉言,今日又是她的寿辰,留下巴图孟克惹他再多说出些什么可就更无法预测了,于是皇上也只得冷眼应允了,

巴图孟克路过弘昼的时候还笑嘻嘻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去翠红楼等你呀,”转头错过两步对着傅恒用口型挑衅道,“也等你呀!”便装的对着太后与皇帝一脸虔诚的由宫人带着走了。

“一等忠勇公夫人嘛,”太后音调懒懒的,回手叫来了身畔的嬷嬷,低语了一会,没多大功夫,嬷嬷就抬着托盘过来了,太后指着,“本宫今日的寿辰,你无故提前离席,又惹出这等风波,身为朝廷一等命妇,成和体统?”

嬷嬷站到她面前,很明显,剪刀,白绫,鸩酒,金子,太后贴心的给了她四选一的机会。

既然令妃不依不饶,既然皇上不放声,既然傅恒冷了心肠,既然事情已经捅破了天,你便去死吧,就是死,本宫也绝不会让你风光过惠宁,想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太后的内心深处,她总觉得就是因为当年她与惠宁前后脚嫁入富察府后,便是这个尔晴对之不起惠宁,她定是要替这么多年风头落在她之下的惠宁讨回个公道,讨回个也不知道惠宁还在意不在意的公道。

看吧,这便是如果不想怪自己,便要努力说服自己去怪别人的人的心理过程。

8

白绫是第一个被我过滤掉的,舌头伸出来好恐怖的,死也要死的好看点吧。

金子?青莲嫁的真的挺好的,虽然她整日在外边抹黑我在富察府当家主母的形象,但是该给的我还是都给了,虽然我贪财,但我不想这样死哎。

鸩酒,这个我知道,喝完了就跟吃了毒鼠强的小耗子一样,呃呃呃几下就死掉了,本就这样死过一次也就还是算了吧。

我摸着剪刀,眼前会浮现一把剪刀插在胸口的明玉,好后悔前几日没多吃两碗明玉亲手做的糯米团子哦,天天抢人家燕窝吃,其实明玉,我有好多谢谢,好多对不起想要跟你说,真遗憾,没有同你说一声再见。

还没等我犹豫出个结果,只见傅恒突然冲出来打翻了托盘,拉起我的手腕全然一副作死神态。

太后甚至当场就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干什么?皇上和本宫都在这,你傅恒是要翻天嘛???”

弘昼怕傅恒守责难,又眼看着扶太后起身的淑慎被她一把推到了一边,这次终于忍不住站出来道,“太后娘娘,此事还有待商榷,”说着看了一眼魏璎珞,心想还是先保住那倒霉两口子吧,于是道,“一等忠勇公及夫人惯是守礼之人,不宜听信片面之言。”

今日巴图孟克应该算是毫发未损就这么溜之大吉,想来大家都不是很满意,弘昼的怒气点全在魏璎珞,恰巧了,魏璎珞的也在她,于是魏姐登时跳起脚骂道,“片面之言?和亲王,片面你可说的是本宫?”说着蹦起来,若不是李玉公公一把拉扯住了,再加上皇上瞪了一眼,她就要展示一番给他看的样子又哭起来道,“本宫顾念从前情谊,既然尔晴同我说了,我自然也就同意了,原本长春宫封宫也只是皇上为了怀念孝贤皇后娘娘,怕旁人打扰了她,可本宫总想着,从前惯是我们伺候在姐姐眼前,我们来了孝贤皇后娘娘必然是高兴的,就算皇上知道了我们过来,也定是不会惩罚的,这话句句属实,何来片面之说?”

弘昼见她这样不依不饶就开始历数她的作死历史,为了挡雷已经亲口说出,
“我母妃之死,难道与你魏璎珞脱得了干系吗?”

“那我姐姐之死,与和亲王你又脱得了干系吗?”

两个人眼睛喷火,如果不是周围还有旁人拦着,估计就要搞个男女对打才解气了,皇上和太后以及一众人等生生被他们俩吵的脑袋发昏,

争执不下间,令妃吵闹不休大哭不止,围在太后身旁一副幸亏还有太后为她主持公道的样子,其实太后本来就是喜欢令妃和弘昼的,现在却被他们两个吵得一个头两个大,结局便是以魏姐在争吵中猛然倒地,昏厥不醒。

皇上抱着魏璎珞一时之间急昏了头,她哭着喊着说尔晴坑了她,可刚刚却没为她做主,现在抱着这毫无知觉的人,一边焦急可一边看向尔晴的眼神都变了。他现在已经不想去估量,如果杀了巴图孟克会造成什么影响,他只知道璎珞若有事,不止尔晴要死,巴图孟克也要死!所有伤害到她的人,统统都得死!

这么想着,便在看着临时拉来的太医颤颤巍巍的号脉问诊间隙,对着人群中的弘昼摸了摸脖子,弘昼了然的点了点头。

弘昼心说,皇兄,您可真是谨慎,这都一年了如果今天还不逼你,你是还打算容忍那个大块头到哪天啊。

皇后娘娘站在一侧焦急不已,弘昼错过几步站到她身后幽幽道,“何必为了魏璎珞担心呢!”

纷乱之中,唯有傅恒和尔晴两个人跪在原地。

皇后抬眼示意了一下,“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到富察家有难。”

弘昼默然的点了点头,扒拉了一下巴图孟克刚刚的马奶酒壶,估计到了翠红楼就差不多了,堂堂一个蒙古王公,死于马上风也不枉他一世风流了。

9

尔晴很惊讶璎珞晕倒,傅恒却全然没有担忧神色,反而嘈乱中冷冷开口道,“尔晴犯了不可饶恕之错,臣绝不姑息,不过她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拜过天地,告过父母,得了皇命,才娶回家去的,如今这样,臣福薄缘浅,双亲早已离世,临走前父母皆教导儿子在外保家卫国,在内庇佑家人,她就这么死在宫中我如何与祖宗交代?”傅恒说着拽着那个宛如布偶的人继续大声道,“待臣带她禀明过祖宗族人,便亲手了结了她,”乱哄哄之中一边说着便站起来,对着皇上道,“御赐婚约,到此地步也用不着什么休书了,臣亲手了结了她,自认也有持家不严之罪,静待皇上来日治罪吧!”

皇上看着璎珞迟迟未醒,已经有点怒火攻心,太后自然看出来了,其实这个时候乱糟糟的也没人正经去听傅恒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他要自己解决大义灭亲,于是太后这个时候反倒劝起了皇上,“既然是这样,就让傅恒自己处理吧,本宫倒没看出来,傅恒大人原是这么心狠手辣之人呢。”揶揄之情溢于言表,

她本意是想直接了解了她,可现下突然乱成一团,眼看着傅恒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心想带着回去禀明富察家宗祠,倒还真是个好事,便是让那些看重她的富察家长辈也听听,这所谓的当家主母到底有多恶劣才行!

皇上这边焦躁不已,已经管不了旁的,那小值班太医已经磕磕巴巴的惹怒了皇上,被一脚踹翻了,天子亲自抱着璎珞径直就朝外奔去,长春宫久未住人,还是要赶紧到别处去医治为妙,一路上顺着手心一股股温热传来,现在他顾不上其他,心中只有个不好的预感冉冉升起,或许,他又丢失了一个孩子了,一个他盼望已久的孩子。

10

明玉这个迷糊鬼今天没干别的,一直在延禧宫小厨房里从早到晚做了一整天的点心,别说太后寿宴,就连求救弹都不知道,她太想念皇后娘娘,记忆里娘娘爱吃的奶皮松子酥,后来出宫学到的寻常小菜,她都想做给娘娘吃,不知不觉便忙出这么庞大的成果,本来就想着祭拜隐蔽,明玉图个人少不被打扰,一早令妃就支开了延禧宫人只说为他们放假让他们四散出去玩耍,便是不想打扰了她们拜祭娘娘的小团体活动给人知道,明玉觉得璎珞和尔晴都参加寿宴不方便,长春宫附近本就空旷,她就一个人先做贼一样从小门进进出出的把做好的食盒先搬运过来,待到她按照璎珞说得子时再来时,拎着最后一个食盒绕到宫门前才知道原来出事了。

从曲曲折折通着别宫后院的小门挤进长春宫小厨房的时候,才发现遍地狼藉,也不知道是谁踹翻了她预备好的这些贡品,等她探头出去听的时候,便已经是乱成一团分不清你我的时候了。

明玉手一抖脚一颤,好么,整个贡品咣当咣当噼里啪啦响了经久不息的好长一串砸盘子声,便皆毁于一旦了。

可惜,令妃娘娘被皇上抱着出去养心殿急召太医了,这边太后也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等也跟着去了,于是砸了那么多声的盘子响,反倒一个听到的都没有。

待这两拨人退了个大概其,明玉才懵懵懂懂的出来,却恰巧与回来替皇后娘娘拿手炉的纯贵妃娘娘撞上了。

淑慎很紧张,毕竟,弘昼同她说了下毒给巴图孟克的事儿,虽然皇上同意了,可到底是弘昼的自作主张,蒙古王公不好杀,如果好杀也不会忍到今天,后续如果造成罗乱便是国事,到时弘昼会不会被踢出去做替罪羊呢?她满心都在担心,跟去养心殿的路上便心慌不已,所以这么冷的天儿,竟然把手炉给忘了,今日这人仰马翻的劲儿,宫人跑来跑去都分不清楚谁是谁宫的了,苏静好瞧着皇后还要主持大事,便自告奋勇的去长春宫取落下的手炉,以及,还不期然的取到了明玉。

“纯贵妃娘娘吉祥!”明玉有点后悔不该出来的,可谁叫她太恋着长春宫,还想把这小厨房收拾出来,于是便耽搁了,

苏静好微微一笑,心想幸好还有明玉,不然单靠几个孩子,怎么救尔晴呢。

“明玉啊,这都是小事,你随本宫去钟粹宫看看吧,今日一整天又是祭拜又是宴会的,本宫还没得空回宫看过几个孩子呢。”

“啊?”明玉满脑子要收拾干净长春宫的执念,

苏静好笑着上来拉住了明玉的手,拽着她走,“我的好明玉啊,你可快听点话吧!”

皇上喜欢和嘉,如今钟粹宫俨然一个孩子乐园,明玉去了才发现,和婉和嘉,福灵安福康安,永璋永瑢,倒是全聚在一个宫里,但是她不明白这大半夜睡得好好的孩子们,纯贵妃娘娘为什么叫了嬷嬷一一都给叫了起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养心殿奔去。

“我们这是去干什么呀?”明玉脆生生的问道,

苏静好微微一笑,并没有作答。

“尔晴从前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要多担待她,静好姐。”

苏静好得承认,傅恒的这一声静好姐,便是孙猴子的五指山,再不能让她翻出任何波浪了。

他觉得好就好。

这是很多很多年前,尔晴来劝她的时候说过的话。

这些小小的孩子仿佛治愈了她多年来的心伤,她突然回想起来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觉得或许无意中见证了一个奇迹。

她说过,我也只是站在傅恒大人身后的万千人中的一人而已。

那个身着一身翠绿,被冬日冷风冻红了脸,却躲在宫墙外等自己的小姑娘,终于做到了傅恒觉得好的那个好。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额娘,你在想什么呀,笑成这样?”和嘉的佛手被额娘挽着,只觉得冬日冷风里格外温暖,她不懂指婚是什么,可自打她被指婚给珊林哥哥以后,额娘便很开心,偶尔也会这样突发奇想的带着她们不守规矩的胡闹,珊林哥哥说他在家时她额娘也喜欢这样带他们玩的,和嘉看着额娘不常见的笑模样便开心的问,

“额娘笑了吗?”苏静好摸摸自己的脸诧异的问,

“笑了呀,纯娘娘笑的多好看呀!”几个孩子由瑾林这个捣蛋鬼带头,竟然此起彼伏的调笑起她的笑容有多好看来,

这条长长的红墙绿瓦的甬道,走了十几年终于在苏静好的心里走到了能看见光的地方。

她曾经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却还能为他的幸福而微笑,这样真好。

姐姐,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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